Until We Met Again

橘桔平合上手机。

巴士司机说正在来的路上——这场比赛结束得比预计早了很多。之前不动峰没有被0:3过。这很正常，实力差距客观存在，而且对手显然准备充分，对他们有相当的了解。橘怀疑千岁对此有巨大贡献，他很擅长这些。他们在狮子乐的时候，资料向来是他收集的。

橘用类似的话安慰了大家一遍，然而并不像以前那样奏效。神尾和伊武在努力活跃气氛，他看得出他们是强打精神。毕竟这是淘汰赛，不动峰已经止步于此，雄狮需要一点儿时间舔舐伤口，复盘和反省最好还是留待以后。

杏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告诉他部员们大多是为橘的失利而难过，又催促他快点去医院检查眼睛，这边可以交给她。提到眼睛所有人突然都开始眼眶红红地看过来，忘记了掩饰自己在偷听人家兄妹交流。橘不太能承受这个场面，跟妹妹核对了几遍司机的电话，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倒没有很放不下输赢，眼睛也没有疼到占据注意力的程度。这场比赛对橘来说多少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他这一年单是外表就变了不少，而千岁看起来却和一年前毫无二致——除了显然也在他预料之中地变强了。他在球场下的大多数时间都显得非常游离——有时在球场上也是，可能在和十亿光年外的龙猫母星进行精神交流。橘感觉自己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能踏入无我之境。他回忆着最后一球，千岁那时闭上了眼睛，而他紧张地几乎动弹不得，不然他们说不定还会再胶着几分。过去的阴影如同有明海上深夜的浓雾，坚定地裹住两人。但橘知道会好的。他们都会好的。

橘往外走，远远看到四天宝寺中在体育馆正门排队上车，他的心事鹤立于队友之间，运动服飘飘荡荡。他顿了下脚步，然后追了过去。

“——千岁！”

被喊到名字的男孩子退出队列等他，他的队友们也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围观起来。橘跑到他面前，“我还没有你现在的联系方式。”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道。千岁还来不及回答，搞怪双打组合已经进入了表演模式。一氏单膝跪地滑向金色（橘不知他是如何发力做到这一点的，这间学校大概确实藏龙卧虎）：“小春！请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他的搭档闻言飘出肉眼可见的爱心，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金色马克笔，在对方掌心写起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一路写到手腕。一氏被笔尖的触感逗得咯咯发笑，他们深情呼唤彼此的名字。

橘不太敢想象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状态。大约是红着脸骇笑。他看了一眼千岁，千岁面色如常，镇定地配合他们洒着花瓣。这间学校真的藏龙卧虎。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握住千岁手腕向他们的监督和部长借一点儿他的时间。千岁说自己一会儿再和大家汇合，反手拉着橘走开了。金色在身后兴高采烈地问需不需要借马克笔，他们很有默契地当作都没听到。橘善良地希望那支笔至少是水溶性的。

“其实我们这样过来讲话他们会玩得更开心。”千岁松开手，扯了扯运动衫的下摆。橘知道那是他感到尴尬或不好意思时的习惯动作。小学的最后一年他拔高太快，可能有小半个学期都在因为不得不穿露脐式校服而躲避风纪委员的追杀。他们换了手机，开始各自存名片。“——习惯就好啦。”千岁总结道。橘不由得开始担心这一年里他经历了什么。巴士经过身边的时候好几张脸贴在玻璃上冲他们挤眉弄眼，千岁朝他们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橘这时发现他耳尖红了，从鸦黑的卷毛里支棱出来，左耳镶着一枚银色耳钉。

千岁毕竟还是有些变化。

“好啦，现在陪桔平去医院吧。桔平带路哦。”他把手机还给橘，修长的手臂虚虚搭上他的肩。橘暂且不再考虑耳钉的事，用肩膀挤挤千岁的身侧，直到感觉那重量实实在在地落下来，如同阳光落在他们脸上。

END